雨堂得了这个信息,恐怕连这个二百五的功名都干掉了,便忙着跑到上海来,避一避这个锋头。谁知一到上海之后,嫖了个不亦乐乎,把祖上挣下来的宦囊散个罄尽。
便是几件衣服,也闹的典尽当光,弄到这步天地。却有一层好处,到底是书香人家出身,所有银钱、衣服、古玩等件,都看得不甚贵重,随便当当卖卖。
也不甚计论价值,只有那两箱字画碑帖,却看得如性命一般,凭是怎样穷煞饿煞,总不肯当卖。常对人说:“我他日如果做了叫花子,也要搂着这几卷纸片儿求乞的。”
就以这两轴赵文敏八骏图、米南官长手卷而论,两件东西合起来,当日有人出过千金之价的。
如今被老婆轻轻的卖了十二块洋钱,如何不气?气得他顿一回足,拍一回桌子,嘴里咕哝咕哝的也不知说些什么了,忽然一阵目瞪口呆的,直挺挺的坐着。
那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乱滚下来。老婆看见了,不觉冷笑道:“从前当卖尽多少金珠,不曾听见你说过一声可惜,此刻只卖了两个纸卷儿,便那么肉麻起来,”
雨堂直跳起来道:“你懂得什么?那一幅八骏图不算数,单是这一个手卷,我老太爷到京引见时,带着这手卷去,因为卷上有潘文恭公的题跋,便把他送到潘大军机府上,求潘大军机也题一题。谁知潘大军机看中了。
叫人示意给我老太爷说,这卷东西,如果肯送给他,他可以写信给山东抚台和河道总督,觑便在河工抢险劳绩案内开一个随折保举,从知县上一下子就可以成了道台,以后还好好的栽培他一个督抚。
是我老太爷因为这东西是自己祖上传下来的,不肯送人,所以混了一辈子还是个知县,此刻被你十二块钱卖了我家一个督抚,你说伤心不伤心!”说着索性号啕大哭起来。
老婆听了这一番括,不觉也直跳起来道:“你不要撒赖我,我不信潘大军机是个三岁小孩子,贪你家一个破纸卷儿,便肯拿一个督抚来换。
你家老太爷又不是个傻子,放着现成督抚不做,死搂着那么个纸卷儿。你既然知道这东西可以换个督抚的,你为甚不拿去换一个来做做?此刻东西卖掉了。
却拿这些不相干的话来撒赖我。你不要拿督抚来吓我,我娘家也是做官人家,莫说督抚,便是候选督捕府的衔牌,我家祠堂里也有两三对呢!”雨堂听了。
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,被他一篇胡涂话,反闹得无言可答。含着两眶眼泪,立起来出门去了,无精打彩的走到了北协诚,开了一只灯,喳喳喳的尽着吸烟。
这一天竟是饥不知食,渴不知饮,昏昏沉沉的在烟榻上过了一天,直到天将入黑时,方才惘惘然出了北协诚,正在怅怅然无所之的时候,忽然迎面来了一个人,一把抓住了,说道:“雨堂兄,那里去?”
雨堂定睛看时,原来是萧志何。志何接着说道:“你可知道,陈蕙裳做了抚台了!”雨堂愣然道:“这是那里来的话?他此刻不过是个臬台,怎么平空的超越起来?可知道放的是那一省?”
志何道:“就在山东。因为湖广总督召入军机,山东抚台(即五少大人之父也)升了湖广总督,着速赴新任,毋庸来京,却把贵州抚台调了山东。”雨堂道:“闹了半天,原是与他不相干。”
志何道:“还有下文呢。这位新调东抚,着速来京陛见,未到任以前,着陈某人护理。你想,贵州这条路多远,还要入京,他这一护理,不一年也要半载呢!
我正要来找你,可要到山东走一次?我也奉陪。”雨堂道:“这话可是真的?”志何道:“我方才到上海道衙门里去,亲眼看见官电,如何不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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